门派论 外家出少林内家归武当

shunzi

“芷若，你要记住为师的话，光大峨眉……”
灭绝师太临终时的这句话所有看过《倚天屠龙记》的人都不陌生，这背后折射出的便是“门派利益第一”和“师为徒纲”的江湖伦理。
但江湖与武术是不一样的。武术家看重的是师承，而不是门派。不同的师傅练不同的武功，仅此而已，师傅对于徒弟也没有那么高的威慑力和那么大的权力。
只有当练习同一种武术的人按照宗法和江湖规矩组织起来并以同一种身份行走江湖的时候，他们才称得上是“门派”。
而今日所谓的门派，比如武当、峨眉、青城、崆峒之类，实不过是个地域概念。
某一拳法在一个地方渐渐蔓延、传承，其中一些逐渐成了气候，在一些先进文化(比如武当的道家文化、峨眉的佛家和道家文化)影响下产生系统的理论，最后借名山之壳“上市”，在武侠小说家的“操盘”之下成了各种各样的“武术门派”。
千年少林的真实身份
一千五百多年前，一位印度僧人来到中国北方，当时统治中国北方的北魏孝文帝在嵩山为他修建了一座寺庙，供他修行。
三十多年之后，另一位在中国南方游历多年的印度僧人也到达这里，面壁九年，创立了新的、更容易为中国人理解和接受的佛教宗宗派---禅宗。
他就是达摩，而这座寺庙就是少林寺。从此之后，这座寺庙便以禅宗的祖庭而闻名于世。
隋末，天下大乱，曾经作为皇家寺院的少林寺成为各方盗贼觊觎的对象。于是，寺院里年轻的僧，起来，以武力保护自己的寺院。
后来，他们抓住了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并把他交给了当时正在逐鹿中原的秦王李世民。李世民亲自为少林寺写了碑文，并封少林寺的十几个僧人做官。
不过除了昙宗和尚之外，其他的僧人都拒绝了。在后来的故事中，这件事被演绎成了著名的“十三棍僧救唐王”。而少林寺也为自己找到了新的靠山，并开始了僧人习武的传统。
蒙古大军南下，攻城略地，如遇抵抗，便进行屠城。少林寺的一位高僧雪庭福裕带着他的徒弟们四处奔走游说，试图在他的俗家**耶律楚材的帮助下说服蒙古政权上层，改变这个策略，避免中原的生灵涂炭。
蒙古军队抵达开封市，周边难民已经大批涌入城内，而金人又进行了持久顽抗，一声场残酷的屠城又将开始。
耶律楚材上书力阻屠城，他说：“皇上用兵就是为了获得土地与人民。如果屠城，得了土地而无人民，又有什么用？奇巧精美的工程，厚藏财宝的富户，都汇集在开封城中。倘若烧杀全城，我们将一无所获，岂不可惜?”
终于保住了全城一百五十多万人的性命。而少林僧人在此期间立下了汗马功劳，在群众中树立了很高的威望，也获得了元朝统治者的信任。
雪庭福裕后来被任命为总僧统，管天下的和尚和寺院。河南一带的和尚、寺庙都归少林寺管。这是少林寺历史上非常辉煌的一段。
明朝是少林寺作为一个武术圣地而扬名的时代。那时边关时常吃紧，东南沿海又有倭寇骚扰，而少林寺竞能多次以独立的力量协助朝廷参战。
后来，僧兵被正式编入国家的“乡兵”，少林寺则统管着本寺和五台山、伏牛山三大著名习武寺院的僧兵。少林寺著名的和尚三奇周友先后率领僧兵四次出征，一直远征到云南，立下赫赫战功，使少林寺的武功天下闻名。
在以清代为背景的武侠小说中，常常会说少林寺反了。事实上，少林寺一个方外之地，就算方丈疯了，也不会和整个国家机器对抗。
清代皇帝对待少林寺并不差，雍正亲自过问过少林寺的修缮，而乾隆更是多次到达少林寺，还到处题字。不过在清代帝王眼里，少林寺就是佛门圣地，不应该参与世俗政治活动，更不会让僧人参与军事行动。
l775年，刚刚调任河南巡抚的徐绩，想请几位少林武僧到兵营中教枪法，结果被乾隆知道了。乾隆非常生气地说：“僧人既已出家，就应该恪守清规，以和忍为主，岂能好勇争强？
你这个徐绩让堂堂大清请僧人当教头，成何体统？传出去岂不是笑话？”因此，少林寺的武术开始脱离政治走向民间。
居天下之中的嵩山是各路英豪往来的必经之路，为少林武术的发展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众多武术高手在这里落脚、交流。
少林寺不断吸收各家之长，比如流行于南方的枪法、道家的导引和打坐等，使得少林寺的武术越来越丰富。所以，武术史专家马明达先生说：“少林非天下武学之源，而是武学汇聚之海。”
很多人认为少林寺武术有自己的不传之秘，事实上，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在吸取好的东西。少林武术并不源于佛教，更不源于达摩。
明代和戚继光齐名的抗倭名将俞大猷是武术高手，一日经过少林，观看寺僧练棍，觉得水平太低，还专门挑了两名僧人带回南方悉心调教，之后将他们送回少林传授其他人。可见少林寺的武术并不是一开始就很高明。
少林寺的衰败从清中期开始。当时，国家的灾难使得整个社会民生凋敝，少林也不能独存。
l928年，冯玉祥的部下石友三攻下北洋军阀占领的少林寺，一把火把整座寺院烧了个精光。少林寺的主体建筑和收藏的重要文件、佛经、历代皇帝颁赐的赐牒毁于一旦。这是少林历史上所经历的最大劫难。
之后，少林寺元气一直未能恢复，在“**”中，全寺只剩下几个僧人，连基本生活都难以保障。
少林功夫历来以棍法见长，一方面是僧人不杀生，故而要用不见血光的兵器，而另一方面，棍是佛教的法器。僧人出门，常是一根棍、一只钵。我们在话本和电视上看见的一头是铲子一头是月牙的禅杖只是想象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很强悍，其实一点儿都不实用，更不会有人拿它去打仗，前面一铲，搞不好后面回来把自己捣了。
少林的棍法是棍中有枪，而今天表演的少林棍术却是跳来跳去，舞得呼呼作响，看起来花哨，却毫无古意，也是很大的遗憾。
真实的武当
今天，在大多数人的概念里，武当是和少林齐名的武术圣地，少林主外家拳，武当重内家拳。然而，武当武术的起源却成了疑案。那位武当托名的开山祖师张三丰，其实是一位和达摩一样说不清的人物。
目前关于内家拳的最早记载见于明末大儒黄宗羲的《王征南墓志铭》，书中说内家拳源于宋徽宗时期的张三丰，但在宋献中却从未有人谈起过张三丰这号人物。
在《明史》中，有一位名君宝的道士张三丰，但记载中，他只是个修为很高的道土，从没有记载说他懂武术。
由于社会地位和自身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宋以后的民间武术家很少能青史留名，所以这位被黄宗羲父子推崇的内家高手王征南便格外引人注意。
他说自己的拳法为张三丰首创而黄氏父子在学术界的地位又不容小觑，结果这个说法便得到了广泛认同并很快传扬开来。几乎所有的内家拳法都说自己的功夫是张三丰所创，武当也借此说为自己添上了神圣的光环。
结果各种传说越来越多，张三丰的形象也越来越高大、越来越神秘，到最后差点成了真武大帝的化身。
而他生活的年代也被越推越早，有人甚至煞有介事地编排出了自张三丰到王征南的一整串传承谱系。武当武术也在这种托名之下越来越庞杂。
更荒唐者，今日金庸等人的杜撰也被很多人当成真事，害得武当武术莫名其妙地背上了 “出自少林”的怪名。不过因为这个说法，武当山的内家拳名声还真正形成了。
明成祖朱棣当年夺了侄子的皇位。一些深知帝王心的马屁精便说武当山真武大帝显灵。
于是朱棣便顺水推舟大修武当山，并征集天下名匠雕塑真武神像。在好多个工匠因所塑神像不合朱棣之意而获罪之后，有一位精明的匠人塑了一个和朱棣一模一样的“真武大帝”，并说是真武大帝托梦，所以自己知道真武大帝真正的长相。
朱棣大喜，当场将自己的胡子剪下贴到神像的下巴上。武当道教的黄金时代自此开始，武当作为一个武术门派的历史也自此开始。朱棣也因此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享受万年香火的皇帝，这个荣誉就连轩辕黄帝都不曾享受！
武当武术的主要目的在于养身、自卫，其对敌原则是后发制人、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乘势借力、斗智否斗力、尚意不尚力。
所以武当武术的练习要求步走弧形、进侧门，动如蛇之行、劲似蚕作茧，心息相依，闪展巧取。不过练武的人都知道，四两拨千斤只是个美好的愿望，想拨千斤，恐怕自己也得有五百斤。不然，还没拨呢，自己已经被揍扁了。
《武侠世界》微杂志 NO.012期 / 主编：光明顶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