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团队10月昆仑野生动物园园区考察（五）

shunzi

我拿电筒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环境，道路变得相对宽直，一路下坡。周围山体似乎都离得很近，溪水声音也好像突然变得很大。啊！快到谷底了，在我印象中再走几公里就该过桥了，过了桥没多远就是我们2012年冬天科考的宿营地。记得当时一行人在雪中骑马前行了几公里，看看周围，好像就在这附近。我大声对走在后边的杨说：前边就要过桥了，加快速度。其实说快，根本就快不了。双腿如注入了铅块，沉重无比。刚才只是局部疼，现在则是哪里都疼，体力在前半截的冲锋中已经丧失殆尽。我最担心如前次在深圳铁人挑战赛中出现的腿部大面积抽筋。那样，今天的救援就彻底泡汤了。于是，只能一边打起精神，一边轻挪轻迈，但内心的压力却越来越大。这时，眼前突然浮现出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一班长和阿米尔在暴风雪中被冻成冰雕的场景，不禁浑身一哆嗦。这样的环境，这样长的时间……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掏空，完全不知所措。我不敢继续想下去，只能深一脚浅一脚，胡乱的向前挪着脚步。
黑暗中传来杨的声音：我腿疼得实在走不动了！我回应说：我也差不多，咱俩可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早点出去才有机会获救。拖得越久，机会就越微。坚持吧！只要不停，随时看看手机，也许会撞到一点信号。于是我俩走走停停，不时低头扫一眼手机。手机的光亮使眼前一片漆黑，一班长、阿米尔的身影在黑暗中清晰可辨，无法摆脱……恐惧、压力、痛楚同时袭来，整个人无力的任由从内而外的击打。我和杨如黑夜里飘动的两个影子，除了迈步，没有一点声息。只能凭沙石碰撞的声音来猜测彼此的方位。这让我想起苏联电影《这里黎明静悄悄》中，瓦斯柯夫准尉押着四个德国俘虏返回驻地最后晕倒的场景。我默默的告诫自己，清醒！保持清醒！
有信号了！杨惊喜的喊着。
快拨快拨！我喉咙里发出异样的声音。
信号如油丝般若有若无，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县城留守人员的声音，我们终于将信息传递出去了。
我估算着救援到来的时间，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了路边。杨在一边喘着粗气，贪婪的大口吸着烟卷，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约两支烟的功夫，我提议：要保持手机信号通畅，咱们还得往前走走。不然，很可能因为联系中断而耽误救援。
于是，向侧边一滚，双手撑地，推着僵硬的双腿，爬了起来。杨也踉踉跄跄的远远跟在后边。两人摸索着过了桥，蹒跚着来到2012冬季营地的附近。我们咬着牙攀爬到一处高地，这里可以鸟瞰整个峡谷。我满怀希望的再一次拨通了电话，电话那边告诉我们，由于太晚，还没有找到适合进山救援的车辆。
原来，能够适合冰雪环境，条件较好的车夜里大都返回到县城，而这里距县城有一百多公里。夜路赶来，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两个小时后再进山，恐怕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目前，伙伴们、政府、公安，各方面都在想办法在周边地区寻找适合救援的车辆，再等等！很快会有办法的……电话那边不断安慰我们。
我无言的瘫坐在地上，七个多小时的期盼与重压，已使自己临近崩溃的边缘。还有机会吗？还有可能吗？这么多年，昆仑团队克服无数困境，艰难走到现在，却因一次小小的随性，而使美好的昆仑梦戛然而止。
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眼角流下。往日的情景如电影般一幕幕飘过。2010，带着淘金梦回到青海，内心被现实深深刺痛……
2011，走遍青海西部，与专家完成十一类跨产业项目研究。纵横柴达木飞行，初探小型飞行器通用航空商业模式可能性。
昆仑梦遭众多专家否定，以民营企业身份大胆敲开美国黄石国家公园大门。
2012，全国政协“昆仑梦”大会主题发言，向青海省委省政府全体高层汇报双核战略，黄石团队赴青参与项目研讨，与众多专家在都兰国际狩猎场纵深零下三十度野外宿营，进行全年迎客可行性方案调研。
2013，阿尔卑斯雪道徒步踏勘，广东轻工学院生态图片展，北京四中生态图片展，昆仑暑期设计营，北京四中户外体验，CCTV9音乐公路之旅，见骆家辉，赴美生态图片展。
2014，青海政协“昆仑梦”大会主题发言，接受公益孵化，参加国际夏令营大会，青海国家公园发展研讨会。中国地大、广州美院、北京四中、上海恩派在园区挂牌，参加全球国家公园大会……
而今，这一切却由我这个推动者亲手画上了句号。这些年轻人生命的华美乐章才刚刚奏响，便遇到一个沉重的休止符，并将一切永久的留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
不知他们还有什么家人？未来生活该如何继续？我自己该何去何从……
无数的问题在心头缠绕，纷繁的画面在脑海里交织。峡谷中的营帐仍在那里，暗黄色灯光散发着阵阵暖意，蒙古包里传来伙伴们的欢声笑语。
瞬间，这一切与卖火柴小女孩手中的火焰一同，随风逝去无影无踪。
仰望苍天，与那天一样，繁星点点。有几颗在一闪一闪慢慢移动，那是近地卫星。
又有几颗一闪一闪，
更多的开始一闪一闪，
天空也跟着一闪一闪，
对面的山体也在一闪一闪………………………………
原来是警灯的闪动。
(未完待续)